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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双神】 金鱼 ·六·

六.

再见到那个少年时，是我被盛暑的热气熏得头昏脑胀而难以入睡的一晚。大屏风后炉里的香条熄灭了最后一点火光，殆尽的香渣里只剩一息的余味散不满整个寝室，我曲膝坐在木格大窗的窗檐旁，眺望着圆月的方向。
位于吉原中第一高的这间楼阁，大约是更接近月亮一点，宽阔的视野使我能轻而易举的越过围墙，看到吉原外的世界。
我向那轮月亮伸出手，抓住的只有空气。
近一点，如果再近一点，倘若我攀上它的顶峰，就能看到我本来的家了吧。
还未缩回手，忽然间感觉到的巨大的震动与炸耳的响声使我一个惊颤，重重的跌落在了榻榻米上。是有贼人进了这吉原？还是只是前来禀报急事的仕女？无论是哪种猜测，在这夜半三更都未免显得太过突兀与突然。心神依然未宁却没有抚平它的空隙，我躲在大屏风后，吃痛着揉着刚刚因为惊慌从窗檐上摔下而撞到的头，还带着香意的灰从碰倒的香炉里洒脏了半张榻榻米，还在意犹未尽似的前后滚动着，我屏住呼吸，仔细听着屏风后传来的脚步声。
脚掌与榻榻米间发出的摩擦声不紧不慢的朝着屏风，也就是我的方向靠近过来，斜眼向左右望去，并无可以再供人藏身的地方。压抑着颤抖的身体，脑中闪过接下来会发生的臆想，我任命与放弃的闭紧了双眼，只求可以暂且逃避过眼前。
哐的一声，倒下的屏风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发出剧烈的响声，失去了隐蔽住自己的藏身之处，现在的我大概是一览无余的暴露在了来人的面前，为了钱？还是女人？无论哪一样，对于这个吉原的任何一家妓楼来说都并不是稀少的东西，为何却偏偏找到了我。想象着在日月交替之前我的生命就可能已经被结束，死也要死个清楚，我下了决心，睁眼望向身后。
“你…你想…要什么？”
说的口的声音带着颤抖，连我自己都要竖起耳朵，才能听清楚从自己口中传出的话。
出现在自己视界里的赤裸的双脚被还未干涸的血液衬托的更为苍白，门口倒下的格子门边一双沾了血的足印一直延伸到他脚下。抬头向上一点一点望去，来人确实是男性。纤长的身体包裹在黑色旧衣里，没有被袖子包裹住的皮肤也是一样的苍白色，他捏住手腕前后活动着自己的拳头发出咔的一声，橙粉色的三股辫搭在肩头，嘴边带着浅浅的笑意，紫色的眼眸睁的圆圆的，从上而下的俯视着自己。
他的面目好看的过了头，那是只要有过初见就绝对不会忘记的妖术，比我任何一家的花魁都不会逊色，若眼前的他是女子，想必名声足以盖过日轮太夫吧。面对着眼前毫无疑问是男性的人，和当年一样，一时间竟然怀疑怀疑起他的性别来。
是的，这不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了，虽然隔了数年，少年的面影却从未在我的记忆中淡去过。
沉浸在他的眼眸之中的我的面目，看起来竟然是如此的普通。
“住在这里的人竟然不是那个老头，实在叫我有些意外”他蹲下来与我平视，笑意却不减“还是说，你才是吉原的主人？”
“我…你在说什么,我不是很懂”诚实的表达出了自己的疑问与无辜，我下意识的挪动了双膝往自己的身后挪去。眼前的他虽然嘴角上扬，可是眼睛却并没有在笑。
“虽然很遗憾，但是我是不会杀女人的”从这位眼前与我年纪相仿的少年的嘴中竟然出现了如此危险的词语，在我打量他的同时，少年又开口道“前提是你告诉我凤仙的住所。”
发出这么大的动静却没有引来任何人，想必遭遇不测的不只有一二人，这么想象着，不意之中却确实从空气中嗅到了一股难以名状的味道，亦或者说是死的气息。胃间泛起的酸意直冲喉咙，我迅速的用手掌捂住自己的口鼻，可还是止不住的干呕起来。 “不告诉我的话，马上会变的和门外的她们一样哦。”
少年依旧微笑着吐出恐吓的话语，好看的面貌只让人感觉到寒意森森。
说起来，我是在哪里见过他呢…?
不自觉的又沉入到自我世界中，搜寻了一遍自己的记忆，却找不到一思有用的线索。
兴许是沉默的自己终于惹恼了眼前的少年，沾满血的手掌倏然抓向我的喉咙，下意识的大吸一口气，下一秒却没有窒息的感觉，少年只是将手放在我的脖子上，没有用力。
月光静谧的照在他的脸上，照着他的眼瞳泛着流光。
方才的暑气已经全然感受不到，回过神来，我的后背因为刺骨的寒意有着微微的抖动。
“你…你知道我是谁吗？”面对眼前做出骇人之举的少年，我镇定的抛出可能会救我一命的话。然后出口的下一秒我就感到了后悔，不是因为别的，回想起刚才他的话语，是准备袭击凤仙。
瞄准着吉原之主的凤仙性命的人，自然不会放我在眼里吧？
仿佛他下一秒就会捏紧。温热的眼泪顺着我的脸沾湿了他放在我脖子上的手，带着温度液体化开了他手上干涸的血液。少年的视线从我的脸，转移到了他自己的手部，嘴角的笑意一瞬消失不见，那一秒他的脸上有的只是，厌恶。
踏踏踏踏，门外的廊下传来了沉重而飞快的脚步声。
下一秒他很快的恢复了先前的笑意，抓着我脖子的手放开的同时他站起身来，插着腰望着被破坏的门口。
“看来有人找到这里来了呢。呀，阿伏兔。”
少年歪着头向出现在门口的男子打了招呼。只见那男子抓了抓自己的脑后，叹着气向这边走来，一把拎起了少年的后领将他整个人悬空了起来。
“喂，回去啦，真是的，看你做了什么好事。这一下可是要陪我多少工资啊。”话间，男子终于注意到了我的存在“啊，原来还活着，不好意思啊澄夜公主。神威这小子又擅自出来还闯祸。”
“但是对我说什么时候都可以去杀他的是可是那老头自己啊。”神威失望的眨眨眼睛，从阿伏兔的手中挣脱出来从门外走去，没有回头，也没有再看我一眼。
一直在自己的回想中搜索的我，却终于找到了一点关于神威的线索。
大概是距离此刻的两年之前，自己还是十岁的时候，确实的是，同在这个吉原。
自己从生来一步都未踏出过的，这个吉原。

続く


注 这里用的和原作一样 澄夜比乐乐大一岁比哥哥小三岁的设定